角都有个笔记本。
那是飞段在任务途中偶然间发现的,起初他以为那个绿色的本子上无非就是一些光看着就让人头大的数字,记录着各种财政支出。
毕竟以他对角都的了解,他着实不像是会用纸笔记什么东西的人——角都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记忆力却是一点也不差的。
但很快,飞段发现那并不是用来记账的。因为角都真的很少,很少把它拿出来。而且每当他翻看那个本子并在上面记录什么的时候,都会坐得离飞段很远,然后在飞段好奇的凑到身边之前,啪的一声轻轻合上。
要不直接去问问吧?飞段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因为他实在不想动脑去猜。
而且他也真的不是那块料,他得承认,如果角都真的想藏什么东西不让他发现,那飞段估计自己这辈子都摸不着那东西的一个边角。
但飞段也猜得到他的回答多半是……
“账簿而已。”
看吧。
当时角都一边点着他的钞票一边回答,连头都没抬。
“嘁…骗鬼吧你。”飞段就靠着树干,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把小臂枕在脑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他翘着的二郎腿。
飞段不是没挣扎过。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被晓“两人一组行动”的律令捆绑在一起,但他也曾在角都出门买饭的时候翻过他的东西。
——干嘛,翻翻恋人的东西不行吗?反正自己全身上下都被那老东西“翻”个遍了。
但是让飞段失望的是,他并没有什么收获。晓袍肯定是藏不了东西,里面的衣物飞段也趁着做爱的时候摸了个遍,随身的钱箱子里除了铜臭味的纸钞,什么都没有。
……他不会缝在身体里了吧。
飞段认真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可能的。如果那真的是很重要的、不能让别人看到的本子,角都会那么慎重也并不奇怪不是么?
于是飞段放弃了。
在把角都拆成一块一块找到那个本子之前,自己大概会先被他拆成一块一块的吧……
——邪神大人啊,给我个机会满足我小小的好奇心吧。飞段一边想着一边把项链放在嘴边亲吻,然后在角都的催促声中打了个滚,钻进角都暖烘烘的被窝。
飞段做梦也没想到邪神大人真的听到他的祈愿了。
那是一个冬天的早上,飞段起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早——当然不是自愿的,他是被冻醒的。即使裹着旅店的棉被,那股凉气还是刺啦啦地吹着他的脊梁骨,就像是在催他起床。
角都一早就出门了,飞段朦胧间听见他说是首领叫他去汇报财务,很快就回来,而他只是含糊地答应一就又翻个身睡了。
飞段挠挠乱成一团的头发,眼睛瞥见了茶几上有个眼熟的本子。
……我操!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飞段拖拉着棉被一路跌撞到茶几前,那个绿色的、神秘的、角都一直藏着不让他看的笔记本就在桌面上安静地躺着,飞段眼睛都看直了。
大概是角都认准了自己这个时间不会醒,走的时候也就没特意收起来吧。
要看吗?飞段觉得自己面临人生抉择的岔路口。
看了,他保不齐会被角都大卸八块,塞在麻袋里打包丢进垃圾箱;不看……不看他就是个傻逼。
飞段瞅了瞅门口,拿起本子唰地翻开了第一页。
一堆数字。
……这还真他妈是账本啊?
飞段的脸抽搐了一下,又坚强地往后翻了七八页,无一例外,都是数字,旁边还标注了花钱的日期。
飞段抬起手,作势要把本子甩在墙上。但最后他又慢慢放下手臂,咬着牙翻开了。
我就不信了,如果真的只是一个破账本有必要藏那么严实?
本子的页数已经减少到一半,飞段越往后翻越没耐心,就在他想把本子顺窗户丢掉的时候,目光突然瞥见下一页角落里有几个零星的字。
「飞段。」
写得很小,但确实是角都的笔迹。
——这老家伙在账本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还煞有介事地藏着掖着。
飞段又往后翻了几页,角落里依旧布满有字。
「疼痛。」
「信教。」
「又臭又长的仪式。」
「飞段。」
「挑食。」
「猪排。」
「烦人的小鬼。」
「睡觉踢被,偶尔磨牙。」
「做爱之后异常缠人。」
「不耐寒。」
……
纸张的角落里认真的记满了飞段的喜好和特征,但飞段没再看下去,他生怕再往下翻一页会看见角都评价自己的性癖。
那个老东西的嘴不是一般的毒——虽然他写的都没错啦……
飞段翻了个白眼,把本子整个翻过来,从最后一页向前翻起,几张白纸过后,纸张上又有了字迹。
不像前面只在角落里注记,这下是占满了一整张纸。飞段一点点读下来,嘴巴从脸颊一直咧到耳朵根儿,笑得合不拢嘴。
他想象角都冷着脸,用沉稳刚硬的字体记录他和自己的每一次任务过程,从杀人换赏金到抓捕尾兽,甚至到每次任务后的做爱,他都写得清清楚楚。
飞段是没有廉耻心的,他并不会因此感到难为情,正相反,他抱着那个本子看得津津有味,那感觉让他像是在浏览过去的老照片。
——说句实话,他没想过角都会对自己的事情那么上心。飞段以为除了钱以外,他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真是……太他妈可爱了。
飞段颤抖着肩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儿,双手虔诚地捧着那个本子。
然后他突然听到上楼的脚步声,连忙把本子放回原位,确定没有放歪露出马脚之后,飞段一个轱辘滚回床铺。
以至于角都一进门就看见一个把自己全塞进被子里,蜷缩着的棉被团子。
“……”
飞段没敢出声,闭着眼装睡祈祷没有被发现。
“起来。”
猛地,杯子被掀开一个口,凉风呼呼地钻进被窝。
茶几上的本子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角都收起来了。飞段一边紧张地抓着被子边缘,一边打着哈欠。
“今天真冷啊,小角都……”
好在角都似乎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只单纯地以为飞段还在发抖的肩膀是冻的。想起他是怕冷的,角都就又松手把棉被还给他了。
“快点换衣服,该赶路了。”
飞段把半张脸埋在被窝里松了口气,在角都不耐烦的催促下才慢吞吞地开始穿衣服。
“角都。”
“什么?”
“其实你是很喜欢我的吧?”
“再说一句恶心的话就缝你的嘴。”
男人蹲下身,一边恶狠狠的警告,一边为那个笑得傻透的青年系好颈间叛忍的护额。
END